【PM全人物黑化计划.1】影の英雄

[发帖际遇]: Jhao.Kai.Li发帖积极努力, 获得本论坛奖金馒头2个.

回复 15# 隐夜


    我比較好奇每段章節難道就不能統一在一個帖內嗎.....

脚步的停顿，是为了看清镜子中陌生的身影。                                                      

                                                             （六）
   
    胸前的温暖，逐渐融化成冰的温度，无法感受。隐约轻柔的喃喃细语，被韵入了混乱的杂质，渐渐变为了不清的音调，无法聆听。好不容易才包含了那个人身影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梦，醒了。随着那一去不复返的，湿润的风流，飘向了远方。

    哥吉斯仍然以他那苍老的身躯，站在投影星辰的光滑甲板上。在他附近的，除了深深插入甲板的拐杖，以及斜在地面上的门格海绵外，就只有冰凉苍白的护栏，横跨在他与星空之间，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隔膜。
   
  “刚刚……似乎有什么东西跨过了那层隔膜，投入了我的怀抱中……”思想仍然一片朦胧，就像那在瞬间无法完全恢复过来的视力，在夜色中将视线中的一切物体进行扩散扭曲，找不到实质。

    哥吉斯低头看着自己仍悬在胸前不远处，摆出拥抱动作的左手。适中的力道，微微弯曲的手指，就好像是在抚摸某物一般。

    这只手臂与心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熟悉……

    在隐隐中，浮现出了浅浅的笑。手掌，也温柔的抚摸着，这夹在身体与手臂之间的风，并不断的贴近。

    胸怀，有湿润的痕迹。深黑的布料上，有一片被水沾湿的部分。

  “应该是……风吧？”心中如此判断。这夹杂着四周雪山中积雪蕴含的水的风，确实拥有沾湿一切的能力。

    那么，在他眼眶中不断徘徊，不甘流下的滚烫液体，也是风所带来的湿润吗？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点波澜，并无力的摇了摇头。紧随其后的，是在不经意间悄然流下的泪水。

    抚摸着胸前的潮湿。他愈发觉得，沾湿他衣服的，与当下从眼中流出的液体，拥有相同的成分——尽管他本身并不相信这一事实。

    手缓缓移向残缺多年的右臂。痒丝丝的感觉，仍残留在他的右臂上。在不久之前的过去，他似乎感到，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抚摸了这只丧失尊严的手臂。

    不断抚摸着手臂，显现出来的只有苍老粗糙，甚至有些粗鲁的感触，与刚刚亦真亦幻的舒适感觉，完全不同……

    视线，被身旁掉落的门格海绵吸引。清脆的掉落声，似乎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勉强弯下僵硬的腰板，将门格海绵拾了起来。在黑暗中定睛凝视，原本光滑的门格海绵，那平整的形状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它所呈现的，就只有因摔打过度而造成的凹凸与老旧……

    抬起手臂，举起了门格海绵。过去的门格海绵，因为拥有平整的表面，所反射出来的光也异常强烈，就好像它蕴含的那无限的可能性一般。但现在，由于过于凹凸，使得它无法将照耀在它身上的光在同一方向上进行反射，致使他所反射出的光，黯淡的好似不存在一般……

    现在的它，无法反射星空的光。现在的它，不再有无限的可能性……

    心中抱着悲观的想法，将门格海绵，移到了他的眼前。破烂不堪的相貌，让他感到痛惜。

  “要是看到了这个，那孩子肯定会哭泣的吧……”那天晚上的事情，不自觉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独自仰望星空……

  “会寂寞吧？”嘀咕了一句。

    独自一人，承受着繁多而沉重的一切，以星空为背景，头发在风中杂乱，拥有高大背影的哥吉斯，却显得渺小而又寂寞。

    在黑暗的角落，一直注视着哥吉斯的双目，露出了担心的目光，脚步刚刚踏前，却又因犹豫而停了下来。

    但哥吉斯还是听到了，身后那与平常的轻快迅猛不同，略显沉重的脚步。“三位一体，出来吧。”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来，用往常的一张严肃面孔面对着悄然出现的影子。

  “哥吉斯大人……”三位一体心怀那至今仍无改变的忠诚，单膝跪地在哥吉斯面前的甲板上。虽然在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哥吉斯仍然感受到了三位一体心中挥之不散的犹豫。

  “放心吧。”哥吉斯用反常的平静语调说道，“这次在我的眼中，并没有刺眼到足以混乱思维的光。”

    三位一体稍微抬起了头，注视了一阵子哥吉斯的表情。与上次行动失败后的疯狂不同，这次他的脸颊上，显露出的只有平静。三位一体在心中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在哥吉斯身后依稀可见的，暗紫色的高山轮廓，变得越来越醒目。三位一体盯着这被哥吉斯称为“最后一场行动”的最终阶段将要实施的地点，心中若有所思。在悄悄流过的长久时间远离世界后，三位一体才再次低下了头：“为了确保这次行动的万无一失，吾等暗之三位一体，已经命令等离子团的精英人员进行保卫哥吉斯大人的准备。只要一抵达‘巨人洞穴’，吾等便会……”

  “没有那个必要。”脱口而出的汇报，被哥吉斯略显无力的话语所阻断。“护送我到达巨人洞穴后，你们就离开吧……”

  “可是……”即便是对哥吉斯绝对忠诚的三位一体，对于哥吉斯这次的决定也有所异议，对此的激动，甚至使他从甲板上一跃而起，甲板发出的沉重声响，被淹没在了这高分贝而又缺乏冷静的话语中，“凭您现在的身体，单独行动实在是……”

    近似于吼叫的话语，被哥吉斯轻轻的摆手终结。

    哥吉斯侧过身，抬起头面对浩瀚的星空，“三位一体，我是谁？”

    三位一体看着哥吉斯露向他的，被星光照耀的半张脸，感受着其中蕴含着一种无尽的迷茫与悲伤，没有作答——因为这次，不仅仅是在问名字。

  “哈尔莫尼亚作为统一并创建整个伊修的家族，应该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但这样的家族，却在不知不觉中，走向了没落的深渊，并逐渐被伊修的历史所遗忘……”

  “作为哈尔莫尼亚的继承人，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哈尔莫尼亚就这么像是从来就不存在一般，在世界中无法寻觅其痕迹。实现哈尔莫尼亚的复兴，这就是我的理想——作为理想英雄继承人的，我的理想。”

  “为了它，我抛弃了一切。自己也好，他人也好，联系在其中的感情也好……全都抛落得一干二净——为了让自己不陷入迷茫而停顿脚步。”

  “但是在这样的我面前，那孩子出现了……”

  “面对脚步匆匆，从不停下脚步慢条斯理地欣赏一切的我，他露出了微笑……比星空更美的微笑……”

  “与我一同仰望星空，无时无刻不对着我展开笑颜，使我发现了世界的美……当我真正留意起来的时候，我却发现……那曾经被我抛弃的感情，在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我身边……在我的眼中，除了哈尔莫尼亚单一的光外，似乎也多了许多色彩……我匆忙的脚步，似乎也有所停留——仅为了欣赏这美丽的景象。”

  “但我却再一次抛弃了自己的感情……为了哈尔莫尼亚，将彩虹染成了镀金的颜色……在那之后，更是亲手抛弃了那孩子……在王座的面前……”

  “我不知道我的做法对于哈尔莫尼亚究竟是对是错，但是对于我自己来说，却发现了一些从前从未留意到的事……”

    面对星空的诉说，稍微哽咽了一会儿。缓缓低下头，看着甲板上，与自己的身影相似的暗黑，像是在看着满怀过错的自己一般。

  “我想要复兴哈尔莫尼亚一族，并重新让哈尔莫尼亚统治伊修，让伊修重新回归到哈尔莫尼亚的管辖中，并由哈尔莫尼亚来带动伊修的发展，重新创造一个与古代相同……不，应该是比那个时候的王朝更为美好的世界——为此，即便是过程有所牺牲也无所谓。”

  “但在那之后，我不断地反省自己，最终发现那只不过是我用以欺骗自己，让自己拥有行动理由的谎言而已……”

  “哈尔莫尼亚失去统治伊修的权利后，伊修便彻底掩盖了哈尔莫尼亚存在于世界上的历史证明……原本应该是由哈尔莫尼亚——理想与真实重叠的思想来打造的这个国度，不知何时却变成了古代的‘无名’英雄以单纯的‘真实’为垫脚石，一手打造的世界……哈尔莫尼亚，就此被伊修所遗忘。”

  “面对那些生活在建立在谎言上的世界的愚蠢国民们，那对于‘无名英雄’的津津乐道，以及对于哈尔莫尼亚的疑惑……面对这一颠倒的事实，不知何时，我对则颠倒是非的伊修产生了恨意……”

  “我不能原谅伊修刻意将哈尔莫尼亚从历史上抹去的行为。我发誓要振兴哈尔莫尼亚，将伊修的权利重新夺回。为此，我才创立了等离子团，展开了一系列行动。但是，现在看来，那些行动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现在站在这里，是为了带动伊修的发展，出于祖先留下来的宝贵遗产的爱意，亦或者是强夺伊修的管理权，抒发对于伊修的憎恨呢？甚至是……我究竟是否是由衷地单纯地想要复兴哈尔莫尼亚呢？……”

    一连串满怀情感的语言后，是莫名的寂静。

  “我想要找到这一切的答案。为此，我必须见到让我开始思考这一切的那个人……那个孩子……”视线又重新望向天空。此时的天空，已经有了些微亮，而星星，也变得有些隐约了。但哥吉斯却感到，他离自己心中的星星，越来越近了。

  “他确实拥有神奇的力量，让我真正意义上的审视了自己。既然如此，此次的相遇，也一定会让我有所感悟。”心中想道，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些许期待的神情。

    哥吉斯再次侧过身子，看向了已经近在眼前的，宛如巨人一般挺立的雪山山脉。在那空心的山脉内部，是一个巨大的洞穴。“那里，一定就是一切迷茫的终结……”

  “三位一体……”对于身后一直默默无声的三位一体，哥吉斯也拥有着特别的情感。“那孩子是一面镜子，能够帮助我看清楚……自己相信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希望能看的更为清晰，所以我必须要单独前往，凭借自己，作出最完美的判断。”

  “……”长久的沉默，遮掩面部的黑色面罩上，被夺眶而出的眼泪浸湿……许久，他点了点头。

    哥吉斯的面孔，经历了悲伤后，终于散发出了发自内心的笑。

    拔出插在甲板上的拐杖，一步一步的走着。拐杖在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却不显嘈杂。

    走路时，哥吉斯注视着甲板上映射的，已经逐渐模糊的星星，小心翼翼的前行，不让自己的双脚，或者是身旁支撑自己的拐杖，伤害一颗星星。

    走到三位一体的身边时，哥吉斯稍微放慢了脚步，但没有说一句话。

  “哥吉斯大人……”带着像孩童一般的哭腔，这是三位一体首次出现的语气。这一反常态的语气，让哥吉斯的脚步稍微有些停顿。

  “无论是从前还是今后，暗之三位一体，永远是您最忠诚的仆人。”

  “……”对此，哥吉斯没有作答，继续向着前方走去。但是那盘旋在四周的脚步声，也多了一丝温柔。

    光照在了远处的山脉上，将光，重新还予世界。

冰如镜面，映射出逃避的谎言。炎如真实，让虚假的谎言，伴随着冰之泪而逝去……

                                                          （七）

    当再次回过神来时，已身处于巨大的露天洞穴之中。

    阳光从头顶那块面积不大的裂缝开口中照耀下来，给予了洞穴昏暗的光芒。但阳光中所夹带的温暖，却丝毫没有在这个寒冰世界中体现。

    透过裂缝，可以看见狭隘的天空。被洞穴顶端遮挡，仅露出小小一部分的天空中，仍可以看见等离子团的飞船，慢慢地行驶向远方。

    哥吉斯稍微哼了一下，嘴角浮现起谁也无法察觉的淡淡弧度。

  “这样……就好。”心中传出好似喃喃自语一般微小的声音，同时收回了目送等离子团飞船离开的视线，转而看向自己所处的这片世界。

    视线穿透漂浮于整个洞穴，因环境过于寒冷而化成可视的白色半透明气体的寒气。充斥于洞穴岩壁上的，与其说是长期不化的冰，看上去到不如说是类似于水晶一般的物质。虽凹凸不平，但却仍然保有美感。周遭的墙壁上，倒映着无数哥吉斯的倒影。从各个角度，打量着哥吉斯的全部。

    哥吉斯站在洞穴中央，一边将手搭在支撑起他整个身体的拐杖上，一边向四处审视着被冰面反射的自己的容貌，想要通过寒冰的反射来看清自己的全部。——但冰面所呈现给他的，却永远只是正面的身体，以及那镶嵌在苍老的面孔之上，接近于无神的眼睛。

  “果然，凭借我自己还是无法看清吗……”心中的思想，换成了真正的呢喃。心中的遗憾随着轻叹出的白雾，一起呈现。

    再一次的，长久的寂静。

  “哥吉斯大人……”许久，伴随着突入而至，打破沉寂的刺耳声响，戴在耳旁的通话器，传出了三位一体的声音，“丘莱姆的放逐工作，已经准备完成，请下达指令。”

    哥吉斯提前抬起头来，重新看向裂缝中停悬在半空的飞船，同时像是害怕打破安静的气氛一般，细声的说道：“揭开一切的终幕吧……”

  “是！”即便是经过了电磁波的不完全复制，无比忠诚的语气还是传入了哥吉斯的耳中。哥吉斯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伸手将对他来说已经毫无利用价值的通话器摘了下来，随手一扔。通话器在发出轻微声响后，销声匿迹。

    不久后，哥吉斯凭借仅剩的单只眼睛，隐约的看到高空中，朝着巨人洞穴的方向缓缓打开的等离子团飞船的巨大舱门。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巨响，丘莱姆被飞船内部散发出来的能量弹出。当丘莱姆掌控平衡后，便毫不犹豫地朝着巨人洞穴飞来。

    哥吉斯轻哼了一声，将头轻轻底下，他的一半面孔，也随之埋入了高度足以将他平日直立时下颚部分完全遮住的的大衣领口中。

    细小的裂口所呈现出的天空，被丘莱姆庞大的身躯所遮挡。瞬间的黑暗中，丘莱姆靠着惊人的力道将洞穴的部分顶端粉碎，并成功滑翔进了这个宽敞的洞中。

    伴随着比原来更强烈的光，接踵而至的还有片片巨大的碎石，零散的掉落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并激起了浓厚的尘雾。

    哥吉斯抬起头，望着尽管在烟尘中仍依稀可见的丘莱姆的巨大身影。丘莱姆在烟尘另一端不断发出尖锐的吼叫，并张牙舞爪地摆动着身体，似乎正处于狂躁的状态中。

  “无聊……”轻声细语后，将紧握的拐杖用力抬起，并用力地将其刺入被薄冰所充斥的地面。

    尽管哥吉斯的动作并没有发出什么响声，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威迫力，但丘莱姆却因此而安静了下来。

    尘雾渐渐散去，丘莱姆正注视着虚弱的仅能依靠拐杖才能勉强站稳的哥吉斯，只是轻微的发出一点点叫声，就像是家养的宠物，对于主人的顺服。

  “你究竟在焦躁什么。”哥吉斯再次用拐杖急促地敲打地面，仿佛是想补充语气略带沙哑，而又略显疲惫的语言中，所欠缺的威严。“马上了……马上就要达成了，你我共同的理想……”当说到这里时，哥吉斯的话语却毫无前兆的停下。不自然的停顿后，哥吉斯再没有发出声音。

    仰首打量着巨大的丘莱姆。由冰所筑成的，残缺不全的身体，具有良好的反射性能。哥吉斯从丘莱姆的身体上，再一次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但因为丘莱姆身体的凹凸起伏，那照应出来的图像也显得破碎不堪。

    面对看起来异常滑稽的，自己的倒影，哥吉斯浮现出了自嘲的笑。

  “也是……什么所谓的‘理想’，只不过是虚假到无法缝合的破碎谎言而已……”轻摇着头，缓缓闭合的眼，以及浅浅的笑中，流露出迷茫的悲伤。

  “真是可笑……”轻转过身，注视着地面上反射的略显憔悴的自己，“明明是追寻理想的英雄后代，到头来却连自己的理想，都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所遗弃了吗……”

    拐杖在冰面上显现的倒影上不断敲击，接连不断的清脆声响，似乎宣泄着哥吉斯心中对于倒影中呈现出的这幅迷茫模样的不满。

    数次的敲击后，薄薄的冰面，碎裂成数十片无规则形状的碎冰。

    脚下的影子被抹去了，但是周围冰面上，仍存留有哥吉斯所厌恶的，自身的狼狈姿态。好似想丢弃，但却无法抛开的迷茫一般，惹人厌恶。

    又一声沉重的叹息，像是为了回避一般，再一次将孤傲的头底下。杂碎的冰，依然具有反射性。不约而同的反射着，哥吉斯细长无光的眼睛。

  “我的眼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无力的？”心中回忆着自己从前好似雄鹰般尖锐的眼神，眼前一片茫然——正如他此时的眼神中所显现出来的一般。

    冰中反射的眼睛，渐渐被水沾湿了……

    回过神来，发现周围的冰面上，都沾上了连绵的水珠。洞内的温度，似乎比刚才升高不少。

    背后的丘莱姆，再一次急躁起来，散发出了更强烈的寒气，瞬间冲散了这好不容易才感受到的温暖。哀嚎，充斥了整个洞穴。

  “来了吗……”僵硬的表情，终于浮现出一丝笑容。狠狠地用拐杖敲击地面，而丘莱姆仿佛是接到了明确的指示一般，通过自己的力量，将周遭的空气瞬间凝结成数根锥形的冰，并让它们围绕着同一个圆心点进行转动。

    面对着高速转动所产生的，满带寒气的狂风，哥吉斯将身子稍微蜷缩了一会儿，同时视线紧紧盯着不断转动的冰块。隐约中，他似乎看到了高速转动的冰块上，反射出了刻在镶嵌在自己拐杖上的蓝宝石中，那哈尔莫尼亚的家徽图案。

  “这不断转动的命运，究竟会将哈尔莫尼亚带往何方？让我亲眼见证吧……”被风的呼啸所吞噬的话语，见证了哥吉斯的决心。

    热量，再次充满洞穴。周围的冰迅速消融的同时，一道青色的火焰，穿过了洞顶的裂缝，从苍穹上击落。

    散发足以扭曲视线的高温的火焰散去后，原本蕴含着巨大能量的冰块，甚至连剩余的水蒸气都没有留下，在强烈的火焰中消失殆尽。

    哥吉斯高抬起头，看着缓缓落下，遮蔽阳光的高傲身影——那是一只雪白的龙。交卷的尾部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产生足以击破一切幻象的，代表“真实”的温度。蓝色的瞳孔，注视着丘莱姆的身影。而在它的背上，可以通过照耀而下的光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随着白龙而降落而缓缓向哥吉斯接近……

虚掩的心门中所流露的感情，仅是无尽的悲哀……

                                                           （八）

    体形与丘莱姆相当的巨龙，在离哥吉斯大约十米远的地方降落。骑在巨龙背上的身影，也随之跳到了湿淋淋的地面上。长至腰部的青色头发，在由跳跃而产生的微风中飘动。

    哥吉斯异常激烈的心跳，似乎连大衣那位于心脏位置的部分，都带动着进行了幅度不大的运动。

    再熟悉不过的，那被压低的黑色鸭舌帽，黑色的中间流露出的一片纯白，恰似茫茫理想之中屹立的真实。白色的长袖以及淡褐色的长裤相配的衣衫，以及那至今还挂在他胸前的，明亮的吊坠，在其上刻画的哈尔莫尼亚家徽……时隔两年的相遇，一切都熟悉依旧。

    汗水，随着升高的温度，在哥吉斯的脸上呈现。

    节制住了内心的激动，哥吉斯用平静的语调对眼前的青年说了时别两年的第一句话。

  “看刚刚雷希拉姆攻击的强度，你似乎是已经下定决心阻止我这场‘赌上一切’的最终行动了……N。”没有表面上的问候，同时也毫无恶意的渗透，就像是与知音进行通常的交谈一般。

  “……”与哥吉斯所表现出的迫不及待不相应，N只是伸手将鸭舌帽再次压低，似乎不想注视哥吉斯此时的容貌，也没有回答哥吉斯的意思。

  “真实的历史中，掌控哈尔莫尼亚大权的双子英雄，有着不同的信仰。”对于N对自己产生的，稍有些冷淡的态度，哥吉斯置之不理，闭上眼睛讲述着他，以及N所再熟悉不过的故事，“‘真实’、‘理想’，这就是兄弟的信仰。信仰的力量使当时被称为‘神’的龙‘一分为二’，并化为‘理想’与‘真实’的化身，用以辅佐双子兄弟，帮助他们找到自己心目中的未来。”

  “但兄长眼中所注视的‘真实’，与弟弟心中满怀的‘理想’相排斥，最终，双子赌上了自己的信仰，在伊修展开了不论对错的战争。”

  “虽然战争的结果直至今日还不得而知，但从此哈尔莫尼亚便分为了‘理想’、‘真实’两派。双方在长久的时间内互相对持，直至哈尔莫尼亚被完全遗忘的那一刻，不曾停止过……”

  “直到今日仍是如此。‘真实’英雄的后代……”将身体靠在了拐杖上以维持平衡，哥吉斯脱离拐杖的左手，以掌心朝上的形势向N伸去，像是在表示尊敬，又像是在拒绝。随后，左手再度回到拐杖的手柄上。

    哥吉斯又举起了至手肘部便残缺的右手，甩起沉重的袖子的同时，将其按在了自己心脏的部分，并在上面轻轻的摩擦着。安抚内心的同时，也擦干了被印在处于心脏处的大衣部分，那看似空洞，却能够看穿一切的巨大眼睛上沾染的灰尘。
  
  “以及‘理想’英雄的后代……”  

  “拼上自己所相信的东西，再次展开战斗——”说到这里，哥吉斯稍作停顿，似乎是想要缓冲一下心中的某些情绪，接着用稍显遗憾的语气继续说道：“只可惜我并没有被冠以‘理想’英雄之名的能力。”按在胸口的右臂，无力的滑落。好似哥吉斯跌落谷底的心一般，划出无声的痕迹。

    摇了摇垂下的头，稍显无奈：“哈尔莫尼亚的存亡，成为了这场战斗的赌注。原本被认为是‘哈尔莫尼亚’的救星，被‘真实’神龙所认同，成为了英雄的少年，却与哈尔莫尼亚的复兴背道而驰，仅留下一个饱经风霜，身体即将到达极限的老人，用一生的时间勉强支撑着哈尔莫尼亚摇摇欲坠的明日……”这番话语中，夹杂着哥吉斯些许的抽噎。心中的不满，在这一刻便有了爆发的迹象。

    短暂的沉默，N用手将鸭舌帽稍微抬起，露出炯炯有神的双目。那毫无名为“迷茫”瑕疵的眼神，让哥吉斯心中产生了欣慰。

  “哈尔莫尼亚的存亡吗……果然即便是现在，你还是无法放下，那早已消逝而去的历史。”对于哥吉斯那扔不动摇的决心，对此早已有所预料的N，心中也产生了一些新的感慨。

  “但我对于无法寻觅的哈尔莫尼亚曾经的辉煌，以及它的未来，没有任何兴趣。同样，我也不是为此而来的。”直白的阐述，简单明了，与哥吉斯心中拖泥带水的决心有本质上的区别。哥吉斯对N这种对哈尔莫尼亚有所不屑的态度皱了皱眉，但心中却十分羡慕N看穿自己的直爽。

  “我感受到了某人发自内心的悲鸣，以及对于未来的迷茫而产生的无力感。为了将其消除，我才来到了这里。”N说着，将鸭舌帽摘下，轻轻的捏在下垂手臂的手指之间，好让自己的视线不再被任何东西所遮挡。被扩张的视野，融入了丘莱姆的全貌——这就是哥吉斯所预测的，N的视野。

  “悲鸣吗……”心中稍稍的触动，与拐杖呈现出的颤抖同步展现出来。半转过身，看向身边像是冰雕一般屹立不动的丘莱姆。但哥吉斯却似乎可以从丘莱姆的心中，直接获取到某种讯息。

  “确实如此，丘莱姆的悲鸣，从诞生之日起就从未停止过。”像是表示同情一般，哥吉斯也沉重地叹了口气。

  “当古代巨龙分裂为‘理想’、‘真实’两条龙时，也产生了一些不稳定的力量，它不隶属于黑白两色中，而是单独产生了新的色彩——就是这只拥有着浅灰色身躯，散发出无尽悲哀的丘莱姆。”

  “它同样也是由古代巨龙分裂出的神龙，但却从未以任何形式出现在记载伊修历史的传说中，长久的时间内，仅能在这个巨人洞穴中，不为人知地沉睡着——尽管是在地理位置上离这里最为相近的笼目镇，也没有关于丘莱姆本身存在的确切描述，仅有的，只是笼目镇一直流传至今，仍未被证实的‘食人魔龙’的传说，作为它向世界证明自己存在的唯一途径——尽管那个名号本身，便是一种污蔑……”

  “明明是神龙，却得不到阳光的照耀，反而硬是被加上了‘魔龙’的阴影，逐渐被世人所遗忘……哈尔莫尼亚，明明是作为建造伊修的王，却在衰落之后，被伊修所抛弃……我不满于现状，为了夺回哈尔莫尼亚对于伊修天经地义的控制权，而展开了一系列行动——仅为了夺回祖先传承下来的宝物，原本就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但却因此被强加了‘恐怖分子’的骂名，进而成为了哈尔莫尼亚的耻辱……”握着拐杖手柄的左手，因施力而颤抖，影响插入地面的拐杖，让其在颤抖中震动地面，发出好似愤慨进行曲一般的声响。

    哥吉斯的眼角，难得地有了些许泪光在闪烁着，成为了滚烫的感情的显著流露。

    抬起头看了看从洞顶的裂缝中流入的阳光。在泪水的扩张下，显得更为模糊，但也似乎更为耀眼……猛烈的眨眼，击碎了虚幻的扩散，但悲哀的泪，还是停留在眼旁。

  “在骂名中被遗忘的荣誉，丘莱姆与我……与哈尔莫尼亚一同，以残缺的姿态，在无光的阴影中一同散发着不为外人所察觉的悲鸣……”颤抖的声音，回旋在哥吉斯自己，以及N的耳畔中。

    对于丘莱姆的故事，哥吉斯比起伊修建国传说来，有着更深的感悟。在讲述时情感的流露，比起讲述建国传说时显得更为淋漓尽致。

    尽管还想继续阐述被遗忘的辛酸，但喉咙却因悲伤而哽咽起来，仅发出了低声的抽泣。

  “现在的你，究竟是在怜悯着什么？‘被遗忘’的丘莱姆，‘被遗弃’的哈尔莫尼亚，还是被自身的感情所纠缠的……你自己呢？”N的一番话语，再次打破了沉寂已久的环境。

  “……”讲述传说时的雀跃，转变为了身心的动摇，瞬间消失无踪。对于自己感情涌向的对象究竟为何，哥吉斯自己似乎也无法准确的看清。

  “你还是老样子……”面对哥吉斯瞬间的不知所措，N也只是无力的摇了摇头，“永远只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冠上一厢情愿的理由。”

    哥吉斯就像个被训的孩童一般，稍微低下头，将瞳孔聚到眼睛的上端，仰视着训斥自己的N。

  “丘莱姆与哈尔莫尼亚，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因被遗忘而发出悲鸣。相反的，促使它们不得不哭泣的，不就是你自己吗，哥吉斯？”清秀的脸上一脸严肃的表情，以及这对于哥吉斯略显残酷的话语，让哥吉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明明嘴上说着‘让丘莱姆从痛苦中解放’——不，就算你是真的真心认为这荒谬的借口是你真正的行动理由也好，但你绝对不能否认，使得丘莱姆如此痛苦的，就是制造出这一切的你自己！”

  “你或许打从心底以为你与丘莱姆的心在悲伤中共鸣了，你或许以为你已经得到了丘莱姆的承认，允许被冠以‘英雄’的名号，存在改变世界的权利……但这一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丘莱姆与你一起行动的理由，只是因为等离子团利用特殊的脑电波，影响了丘莱姆的意识罢了。丘莱姆的悲鸣，仅是由此而生。”

  “……”随着再次的沉默，哥吉斯再次打量了身旁安静的丘莱姆。一声不响的它，就好似供人观赏，没有生命的雕塑一般……亦或是，仅是为了满足自身欲望的容器？

    尽管心中不愿回忆，哥吉斯还是想起了自己曾经下达，并想尽快忘却的命令——“用脑电波干扰丘莱姆的神经，让其失去反抗能力。”

    不知何时，竟然真的忘掉了，这个由自己亲手下达的命令。

    心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嘲讽，自以为成为了英雄，结果发现自己仍然什么也不是之后的嘲讽。

  “前进时，没有人会顾及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花草的苦痛。”仍怀哽咽的声音，充斥着不和谐的音调，模糊的从哥吉斯心中吐露出来。“或许真是这样也说不定……我曾经以为听到了丘莱姆向我传达的讯息，以为我能够感受到丘莱姆的痛苦，并与之同化。但最终，那也不过是由我自己所创造出来的梦境罢了……”

  “哈尔莫尼亚，我心怀着对这个古代王朝统治者的憧憬前进着。为了让哈尔莫尼亚再一次的复兴而前进着。如果是为了这个目标……历史也好，英雄也好，精灵也好，自己也好……即便是将一切踩在脚下，我也在所不惜！”随着语气与声音的渐变，哥吉斯在前一刻流露出来的柔弱瞬间消失无踪。站在N前方的，变为了一个看上去恶贯满盈，面部因被光忽视而满布阴影的男人。

    面对在影子中仿佛凶狠到仿佛想要啃食一切一般的双目，N露出了稍许的嗤笑，同时用手将悬挂在自己胸前的吊坠提高。在空中的圆形吊坠在静静旋转后，停在了一个固定的点上。

  “那是……”哥吉斯当然认识，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吊坠。被分割成两半的吊坠，各刻有被分割的哈尔莫尼亚的家徽，作为哈尔莫尼亚在历史中唯一流传下来的证明，在哈尔莫尼亚被分割的两个分派中代代相传，跨越无法想象的时间，直至不久前才刚刚缝合的吊坠……

    此时正面哥吉斯的，正是哥吉斯曾经在某个至今仍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亲自给予N的那一部分。是自己随身携带近三十年的吊坠。品质绝佳的宝石，仍闪烁着他所熟悉的光。

    但是，与原来比起来，他却发现了以前所从未注意——甚至可以说是从未发现过的东西——

    瑕疵？

    宝石上印刻哈尔莫尼亚家徽，在那之上，一道裂痕阻碍了它的完美，使它原本的美感瞬间丧失殆尽。

    为什么？

    实现无法移开。无法从那丑陋的亵渎上移开。

  “你真的不知道吗？”面对紧盯着吊坠，丝毫没有听进他话语的哥吉斯，N将手握拳，罩住了整个吊坠。此时，哥吉斯的注意力才重新回到了N的身上。

    看着哥吉斯写在脸上的不知所措，甚至带有一丝惊恐的神情，N无奈的耸耸肩，“哥吉斯，你或许称不上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但却是一个名不虚传的，世上最愚蠢的欺骗者。”

    还没来得及思考N的用意，N就紧跟着解释道：“这些裂痕，早在你将这个吊坠交给我的时候，就已经呈现了。”

  “什么？！”惊愕之后，是气氛的咬牙切齿，“你是想说，那对哈尔莫尼亚的不敬是出自我手吗？那怎么可能……”

  “你行动的目的是什么？”极快的语速，像是锋利的宝剑，毫不犹豫的斩断了哥吉斯接下来的辩解。

  “……”面对这种不明其意的问题，哥吉斯没有做出回答，左手食指在拐杖把手上急切的敲打着，在焦急等待的同时又带着几分恼怒。

  “作为哈尔莫尼亚的继承者，理应复兴哈尔莫尼亚的繁荣。哈尔莫尼亚，是你最大的行动理由——你心中，是这样想的吧？”

  “但是那个想法，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混入了真正的瑕疵呢？”

    N凸显出平静的语调，却让哥吉斯心中的情绪再也无法按耐。整个身体为之大幅度的颤抖，向地面反复敲击的拐杖，表明了哥吉斯对于真相迫切的求知与恐惧。

  “或许曾经，你的心确实是有过那么一段坚持。不过，害怕失去的你，却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心中有所动摇。”

  “失败了无数次，同时也失去了无数东西。久而久之，在你所没有察觉的时候，厌倦的情绪已开始滋生。每一次失败后，都下定决心要脱离与哈尔莫尼亚的干系，不断地将作为哈尔莫尼亚血统标志的吊坠丢弃，但却每次又因为心中的挣扎而重拾这份愚蠢的名号。那裂痕，就是被你丢弃无数次，被猛力敲砸无数次后，所产生的痕迹。”

    跟随着N的话语，一连串本应忘掉的记忆，也随之浮现于眼前。

  “现在的你，心中并没有对于哈尔莫尼亚的崇拜，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复兴哈尔莫尼亚。说实话，就算是‘复兴哈尔莫尼亚’这个理由，也只不过是你用以自欺的借口而已。”

    心中的痛楚，席卷哥吉斯的全身。甚至连他的语调也产生了影响。

  “那么……我究竟……”交杂着哭腔与颤抖的声音，在洞穴中回响。

  “正视现实吧，哥吉斯。你所做的一切，与哈尔莫尼亚的复兴没有任何关系。你只是一个纯粹的被个人的得失所困惑，为了复兴哈尔莫尼亚而失去了太多，却没有得到任何一物。被由此产生的不满所支配，想要夺回曾经失去的一切，到最后却失去了更多的，一个舍弃了欢笑，仅被困于自己所制造的牢笼中哭泣的老人而已。你想要夺回一切，这确实是真的。但那却只限于你个人，而不属于你所津津乐道的‘哈尔莫尼亚’！”

    好似机关枪一般从未停歇的话语，就像无数的子弹一般，瞬间同时袭击了哥吉斯的身体，让哥吉斯的身体瞬间因软弱与疼痛而跪倒在地。

  “为什么……我只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仅此而已……”

  “我从不奢望能够得到什么，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

    出自自己口中，既熟悉而又陌生的话语，在哥吉斯的耳畔回响着。无论哥吉斯的意识怎样进行压制，终究也无法将其彻底抹平。

  “为什么……”

  “难道那不只是因一时的不满而随口而出的抱怨吗？”

  “我想要摆脱自己所创造出的梦境，想要注视真实，看清自己所相信的东西，了解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最终，但最终……为什么……”

  “哥吉斯，你或许称不上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反派角色，但谁也无法否认，你是世界上最为愚蠢的欺骗者。然而，你本身也只不过是一个失足跌落得与失的沼泽中，在挣扎的同时越陷越深，直至今日仍无法挣脱的受难者而已……”由高转低的声调，表现了N此刻与哥吉斯一样的心情。

    对于哥吉斯来说，N的话语无疑是雪上加霜。加上不断回响的自己对于失去的不满，双重压制着哥吉斯的心境。

    勉强支撑起脆弱的身体，脱离拐杖的手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不断移动，像是在黝黑的地面上，寻找不曾存在的希望一般。

  “为什么……”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不同的人，往往注视着不同的真实，尽管相信的真实或实或虚。但能使不同的人注视的虚假，就是世界的真实。

                                                            （九）

    经历了灼热的温度，原本紧贴洞穴内壁的冰，化成了无数的水珠，向四处折射着光，令许多曾被阳光忽视的角落，感受到了光的照耀。

    从洞穴顶端的裂缝窜进来的阳光，肉眼看上去好似一条平坦的道路。沿着这条朦胧的大道，外界的风，也吹了进来。但其中所携带的温暖，似乎在进入的瞬间，被遍布岩壁上冰冷的水珠所吸收。最终，在洞内盘旋的风，仅剩下沉重与冰寒。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夹带水分的风吹拂，被手指轻捏着的帽子，变得沉重了不少。最终，力气单薄的手指，再也无法夹住帽檐。帽子因失去了束缚力的支持，随着风飘向了远处。

  “或许……这一切真的是太沉重了吧……”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让自己心中的悲伤得以缓解。

    刚刚夹着帽檐的两根手指，互相的摩擦着，似乎是在相互驱赶因劳累而产生的痛楚。感受着被抚摸的感觉，那种丝痒的舒适……

  “你疲累的心也肯定……需要这种被关心的感觉……”面前那个身体靠在深深插在岩面上以追求勉强的平衡，用单手在他附近的漆黑土地上像是寻找某物一般不停抚摸的男人，从未离开N的视线。

    那个叫做哥吉斯的男人……

    抽泣的声音，虽像是呢喃一般细小，但却充斥了整个洞穴。发音十分颤抖，让人甚至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带着悲哀的哭腔，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相同的内容：

  “为什么……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像是孩童的哭泣一般，现在的他，早已以泪洗面。凹凸不平的苍老面容上，充满了爬动的泪水。

    N将单脚在原地稍微移动了一下，让自己的鞋底在地面上摩擦着。尽管隔着厚厚的鞋底，N还是感到了些许的疼痛。瞬间的低头，带着紧皱的眉头条件反射地瞄向自己的脚下。随后，便再度用同情的眼光，看向双膝跪地，用赤裸裸的手掌在地面上移动摩擦的哥吉斯。

  “再怎么找都是没用的。”好不容易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以及即将迸发而出的感情，N再次用乔装出来的冷酷语气，对连头也不抬一下的哥吉斯说道：“在这个地方，不存在属于你的希望，也没有被你亲手遗弃的东西。”

    哥吉斯的手，总算从充满尖刺的地面上抬了起来。将手掌举到了自己眼前，面对鲜血淋淋的手，哥吉斯的哭泣显得更为心痛。

  “你……不能理解吧。不能理解为什么无论自己如何努力的寻找，也无法看清自己，看清自己心中的真实。就算是现在，也仍然在否认好不容易才看清的，自己最为真实的一面。”

    被深红色的血液染黑了的手掌，缓缓伸向了自己的胸前。并轻轻地盖在了自己的胸口处。即便是心脏的轻微跳动，也似乎会令哥吉斯的手产生痛苦。时常出现在他脸上的，紧皱后又稍稍舒缓的动作，证明了他的疼痛。

  “即便是想用什么东西进行遮掩，那样也只会让自己更痛苦而已。”面对哥吉斯宁愿经历苦痛，也不愿松开手，露出那被大衣与肉体双重地严实包裹的内心的那份固执，N心中感慨万千，平时飞快的语速，也变得更为缓慢了。
  
  “自己心中所相信的东西，看清了之后又想彻底否定，这样的你，究竟还剩下什么？”尽管有所缓和，但N的语气中的冷酷，以及内容本身的直白，仍有着深深刺痛哥吉斯心的威力。

    哥吉斯双眼紧闭地垂下头，将半个脸都塞在了漆黑的大衣里，似乎想借此来制造一个屏障，得以躲避N的话语。但尽管心中犹如万箭穿刺般的疼痛接连不断的袭来，哥吉斯还是没有要打断N话语的意思。

  “只是因为你，一直被自己所相信的谎言所欺骗罢了……”稍显停顿，N在这个时间内在一次调整了自己的视野，让哥吉斯的身影尽量仅在眸线的角落上闪现。“被那个你至今为止仍然相信的，名叫‘哈尔莫尼亚’的谎言。”

    尽管有所预料，但面对哥吉斯态度的突然转变，N的心稍微也有了一些惊动——只见哥吉斯在短短的一愣后，将自己的头部飞快的抬起，用夹带着惊讶与悲伤的，满带血丝的潮湿单眸瞪向了自己。被瞪大的眼睛，令N也感到一阵压抑。

  “不可思议……”仍是如之前一般颤抖的声音，“难道连你也要……连作为哈尔莫尼亚继承者的你，作为注视真实的英雄的你……也要否认哈尔莫尼亚曾经的存在吗？”说着，他将身体稍微翻扭了一下，似乎想要清洗自己身心上的狼藉，重新站起来与N平视着交谈。

  “古老的伊修，人类与精灵争锋相对，演化着长久的战争。而作为‘古伊修’名号的终止符，同时也是现在所谓的‘伊修’诞生的标志，人类与精灵在某个人的领导下，终于走向了和平。而他就是……”

  “哈尔莫尼亚！”暂时放下方才的不解与辛酸，哥吉斯宛如参加抢答活动一般用略显响亮的声音回答道。同时，这个名字似乎也为他疲惫的身躯增添了一份力道。

    不理会哥吉斯的打断以及抒发的真实，N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无名英雄’。”

  “诶？”双耳感受到了犹如耳鸣一般的刺痛，身体也止不住地抖动着，像是灵魂的寒噤。这四个令他最为厌恶的字眼，每次他在谈论伊修历史的话题中，从天真的伊修人口中听到这个称号，他的心都会猛地蜷缩一阵。而这次从眼前这个拥有纯正哈尔莫尼亚血统的年轻人口中，所听到的这个名称，更是让哥吉斯受到了精神上的撼动。

  “那个人在历史上从未留下过名字，但却能够名垂千古。被人们所津津乐道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统一了整个‘古伊修’，将整块古老的大陆从战争的诅咒中解放出来，更是因为他作为人类与精灵共同的领导者，与自己的伙伴雷希拉姆，一同注视着真实，并以自己所见证的真实为基础，创建了现在的‘伊修’。”

    对于这个内容上似曾相识，但却有着本质性区别的故事，哥吉斯似乎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愤，像是叫虐地大喊了一声“闭嘴！”随后运用因心灵上的暴走而产生的力量，首先将手臂缓缓地抬高，直至仍在流血的手掌，紧握住拐杖的把手。然后再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集中在左手上，硬是将自己的整个身体拽了上去。尽管因此获得了勉强站立的能力，但左臂的肌肉似乎因为承受了过大的压力而被拉伤，使哥吉斯的身体再次增添了一份新的苦痛。

    豆大的汗珠从双鬓上流落，咬牙切齿的神情像是怒火中烧，又像是勉强在忍受着痛苦的煎熬。终于站了起来，但与之前相比，却显得更为狼狈。

    深深吐了一口气，表达出了无言的担忧。

  “无稽之谈……”受到外力影响而不断震荡的拐杖沙沙作响，在与其接触的地面附近滚起了蒙蒙的沙尘。“只不过是伊修对于历史的一面之词而已，只不过是伊修想要抹消哈尔莫尼亚荣耀的谎言而已……历史上，未曾有何‘无名英雄’，哈尔莫尼亚对于伊修的创建，才是历史所公认的事实！”强忍着全身的痛楚，哥吉斯勉强掰开了仅仅闭合的牙齿，一字一句艰难地诉说着自己心中的真实。“虚假的历史，没有被认定的资格！”

  “正是如此。”N稍微低下头，被翠绿的刘海遮掩的双目，让哥吉斯无法看透。“对于我个人来说，我并不是想否认哈尔莫尼亚对于伊修的功绩。作为哈尔莫尼亚的子孙，作为注视真实的‘英雄’，同时也作为了解历史真相的人，我也并不想刻意回避这个事实。”

  “但是，真正被印刻在伊修居民中的历史，那道漫长的方程式中，却从未出现过‘哈尔莫尼亚’的名字……”

  “没错，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历史所未曾听闻的‘无名英雄’，就是那个贪婪的伊修的影子，他掠夺了我们引以为傲的过去，啃食了我们存在的意义！”愈加气氛的哥吉斯早已不顾及自己的疼痛，努力地将自己的身体向前倾斜，似乎想要让自己的心更为贴近N，并想让N了解自己的想法。

  “我们的祖先创造并带领发展伊修国度，但当伊修真正发达后，却将其创造者扼杀于虚假的历史中。现在的伊修，早已不是由哈尔莫尼亚所创造出来的那个国度！既然如此，我们也有权利夺回自己原本的家，夺回那个真实的伊修！这一切，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吗？”握紧的拳头，其力度令其中的拐杖把手出现了松动的裂痕。“虚假的历史，我不承认！”

  “所以才说，只有你在欺骗自己。”面对哥吉斯宛如潮水般汹涌的阐述，N仍没有退缩的意图。

    想要追问原因，但哥吉斯灼热的咽喉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响。瞬间，洞穴内一片空洞的幽静。

  “我理解你的感受，想要强迫性的改变在他人心中早已根深蒂固的过去，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以及对于被改变的人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我都心知肚明。”
  
  “我已经说过，伊修的人们所相信的，只有‘无名英雄’的历史。因为那是他们心中所公认的过去。”

    双方同时的叹气，表现了不同的无奈。

  “有时候，世界的真理与人们心中的真实之间，确实有道隔膜。人们只相信自己所愿意相信的东西。所以不同的人眼中，常常会有不同的世界。由此，便诞生了基于不同的立场之上的，不合理的‘真实’与‘虚假’。”

  “无论在真理的角度上是真是假，但能令大部分人都相信，并以此谓‘真实’的东西，在人们的心目中，就一定是真实的东西。哪怕是永恒无法篡改的历史，也是如此。”

    一阵沉寂，哥吉斯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了解了N此番话语的含义。

  “尽管我也为此感到无奈，但现在所有的伊修居民，对于历史中的‘无名英雄’的存在都抱有认定的态度——即便那个人在历史上根本就从未留下过任何存在的证明。但大部分人都相信存在‘无名英雄’的历史，这也是事实。也就是说……”

  “所以虚假的历史，在不知不觉中，便转化为了真实。而所谓的哈尔莫尼亚，也只不过是我个人宛如梦话一般的谎言吗……”沉寂许久，哥吉斯不愿去理解的真相，才终于被哥吉斯反复吟咏出口。

  “……”没有否定，N稍微甩了甩遮挡视线的刘海，然后重新打量着现在的哥吉斯。

    哥吉斯再次将头深深地埋在了长袍大衣中。漆黑的大衣，似乎给他的整个面容，都涂上了无法看透的阴影。颤栗的身体，以及时进时退，随时可能因保持不了平衡而跌倒的双腿——这就是，眼前这位在梦境中沉湎了一生后，被迫醒来的样子。

    同情的悲凉，占据了N的心。

    犹豫了一阵后，伸出了手臂，似乎在迎接一般。

  “我知道这个现实对你来说，十分残酷。但无论如何，错的都是我们。被虚假的历史所愚弄的，自始至终都是我们这些，被冠上‘哈尔莫尼亚’之名的人们。”

  “梦也差不多要醒了，回家吧。将你背负在身的沉重包裹，遗留在这个荒无人烟的世界。”

  “到头来，即便是你，也还是要否认，哈尔莫尼亚历史的真实性，是吗？”面对N温柔的由衷邀请，哥吉斯只是用沙哑的声音，冷冷的吐出了令N毛骨悚然的话。

    抬起的头颅，脸颊上仍存在着狭小的泪珠，仿佛是被心中的温度蒸发一般，瞬间便消失无踪。

  “开什么玩笑……”咬紧的牙关，从牙缝中钻出的声音，充满了野蛮的恐怖。

    将火辣的疼痛置身不顾，再一次向左臂施加惊人的力道，最终将深深插入地面的拐杖连根拔起。

  “别开玩笑了！”高高举起沉重的拐杖，疯狂敲击着地面。大张的嘴好似猛兽的血盆大口一般凶猛。

  “哈尔莫尼亚不是我个人的梦境，不是什么虚假，是现实啊！”

  “曾经的辉煌，那古代的王朝，无论是沙漠还是海底，都证明着哈尔莫尼亚的存在！哈尔莫尼亚，古代的双子英雄，都是绝对存在的东西！”

    嚎啕着哈尔莫尼亚的历史，极力地肯定着哈尔莫尼亚的存在。最后，将拐杖再一次深深地插入地面，引发了一阵巨响。

  “我无法饶恕，无法饶恕心中流淌着哈尔莫尼亚血统，已经成为真实英雄的你——N——竟然亲口说出了认同‘无名英雄’历史的话。身为英雄，你所注视的真实就是如此荒谬之物吗？”

    大声的质问，为了支撑过于靠前的上半身，坚固的拐杖也发出了哀嚎。

    此时，哥吉斯的身体对过分的怒火也产生了反应。意识的模糊伴随着身体上的疼痛席卷着哥吉斯。

    哥吉斯向后退了一步，想要借此支撑自己的身体，但却因为意识的模糊仍无法站稳，靠着拐杖的支撑力勉强站立着，随后又向前垮了一步，这才勉强保持住了站立的姿势。

  “别开玩笑了……哈尔莫尼亚的荣耀，我不会放弃！我要在你这个不孝之子彻底摧毁哈尔莫尼亚的声誉之前，在哈尔莫尼亚完全被遗忘之前，实现哈尔莫尼亚的复兴！”

    面对哥吉斯的叫虐，一直沉默的N终于也忍不住了：“够了吧？凭借你现在的身体，早已到达极限的你，还能够做什么？”语气中，半带恼火，但更多的是祈求。

  “能做到！”无力的回答，仍是充满着威严。半转过身，面对着被自己所剥夺意识，现今已被自己成为工具的丘莱姆。“只要有了它，就绝对……”

    就绝对……

    最后看了一眼N的模样。

    明显，N也感受到了必须战斗的气息，但眼神中充满的，仍是苦苦的哀求。

  “真实……虚假……

    哈尔莫尼亚跟……‘无名英雄’……”

    飞速地回想了刚刚与N的对话……

  “应该相信的，究竟是谁……

    为什么我……仍会迷茫？……”

被遗忘的起点前方，是心的疲累。

                                                        （十）

     摇晃不止的身体，几次险些跌倒。但却始终感受不到，即将跌到时所应该体验的摇摇欲坠的感觉。就好像即将视线中摇晃的肉身，不属于自己一般。

     被愈加沉重的意识所压迫而低下的头颅，只有单眸中的眼球，还在像是不甘堕落一般拼命向上举高，用模糊的视觉，凝望着自己前方的虚无。视线的渺茫，仿佛是为这个原本就空无一物的黑暗，更增添了一份朦胧。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来自潜意识的思考。

     为什么……我会走到这一步？

     耳畔，再一次浮现出了那个年轻人看破真实后，由衷的话语。

     建立伊修的……是无名英雄……？

     那么……哈尔莫尼亚又算是什么？

     没有感情的潜在思考，在心中掀起了一笔泛泛的波澜。

     所有人都认同的历史，无名英雄所创造出来的世界……那么，属于哈尔莫尼亚的世界又在何方？

   “所谓的哈尔莫尼亚的历史与荣耀，仅是盘旋于我个人脑海中的，宛如梦境一般虚幻之物吗……”

     哈尔莫尼亚……

     眼前，浮现出哈尔莫尼亚的家徽。宛如护盾一般的形状上，刻印的那奇异的图案，他至死也不可能遗忘。

   “不……”面对眼前如此真实的图像，像是表达敬畏之情一般，他将头缓缓抬高，平视着眼前的图章。

   “错的不是我，是这个被谎言笼罩的世界！被虚幻的梦境所愚弄的不是我，而是相信愚蠢的‘无名英雄’，那些更显愚昧的伊修居民！”

     不知何时，潜意识的思索，转变成了脑海的愤慨。

   “而我所做的，仅是想恢复历史的原貌而已。仅是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伸出手臂，想触碰到眼前清晰的图章。即便在视线中显得如此遥不可及，但他仍然想要尽量的接近。

   “我……”

     但他的身体，却因为重心的过于靠前而终究支撑不住。颤抖的双腿，面对即将摔倒的身体，略显无力。

     在摔倒时，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传出了另一种思想。

   “倘若这一切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就好了……”尾随其后的，是因为过度地坚持而失去的一切。包括那被自己所舍弃的右臂，以及寄托在那上面的某种东西……

     最后一刻，他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而震惊。

     
     伴随着视线的清晰，意识也开始逐渐回归。

     靠在几乎支撑着自己全部身体，因承受了过大的重量而吱嘎作响的拐杖上，思索着方才出现的交错的情感与思想，但终究还是得不出一个令自己确信的答案。

     最后，也只能以一丝无言的笑容一划而过。

     注意力由自我延伸至周围。被可视的寒气所笼罩的半密封空间内，屹立的两只巨龙。虽不及黑白对峙的威严，但也给人一种无形的惊悚。

     但与严肃的气氛极不相称，作为与自己对立方的N，双目中投射出的仅有缺乏强势的祈求与捉摸不透的怜悯。

     稍微移动了遍体鳞伤的肉体。几秒钟的短时休克，在引领他进入潜意识的深思的同时，似乎也帮助他恢复了部分的体力。了解这点的哥吉斯，心中出现了点滴的欣慰。

     随后，稍微抬了抬头，将自己的整个面部从高耸的衣领中显现出来——似乎是希望眼前的青年，以及自己，都能够透彻的了解相互的一切。

   “打从出生开始，命运就在我的灵魂中印刻下了再也无法去除的烙印。”略显苍白的话语，作为对于充满感情的视线的回答。“那名为‘哈尔莫尼亚’的标记所显现出的沉重，作为拥有其名号之人的我深有体会。”

   “哈尔莫尼亚十分沉重的包裹。一旦将其背上肩头，就再也无法放下。”轻摇的头所显出的无奈，仿佛是在叹息一般。

   “其实你很想抛弃吧？这不断剥削你身心，并让你最终一无所有的梦魇。”像是想迎合哥吉斯的行动一般，N也伸手将遮掩眸线的刘海甩向一边，让视野中自己与哥吉斯之间毫无障碍物的间隔。

     摇首所彰显出的无奈，在毫无遮蔽的视线中清晰的呈现。

     用余光稍微俯视视野右下方，印画在镶嵌于拐杖上的水晶表面的图案，却无法将整个图形映入眼帘，而仅能在视角中呈现出一个扭曲的形象。

     一边睥睨着远处那被自己所完全看透的图章，一边等待着沉默已久的哥吉斯的回复。

     一丝苦笑在清晰的视线中流露。

   “对于我来说，哈尔莫尼亚的存在……绝不是单纯的梦境。”仿佛是下定决心一般，哥吉斯与刚才相比稍微缓和的语气中，充满着平静。

   “我十分了解，这一切都是不容篡改的现实。对于伊修的背叛，因此所产生的在心中缠绕的愤恨，以及对于哈尔莫尼亚被遗忘至无人寻觅的角落的无奈与将其复生的决心。这一切的感情，都是由现实而引发出的由衷的真挚。”

   “我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心，放弃作为自身根源的哈尔莫尼亚，以及被这个建立于虚假之上的世界所替代的古伊修。”

     尽管隔着沙哑的声音，让其中所蕴含的感情有些扑朔迷离，但哥吉斯此时的表情，已经证实了刚才的一连串话语，便是他的肺腑之言。

   “延伸着一切的起点……你的初衷是什么？”容不得焦虑，也没有否定，N也使用与哥吉斯相同的平静语气，做出此番疑问。“是复兴哈尔莫尼亚，亦或是出于对这个被你所称之为‘愚蠢的世界’的伊修，而展开复仇呢？”

     内心稍稍颤抖。在这之前一直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思索，没想到竟然会在N的质问中出现。对此，哥吉斯在诧异的同时，更多的是一种不合时宜的欣慰。但同时，对于他来说最好的答案却在此时浮现。

     面对这个好似刻意刁难一般的问题，哥吉斯表现得没有一丝迷惑：“这之间，不存在‘初衷’这个沉闷的概念。”手掌紧握的拐杖，此时也因为手臂因激动施加的力度而沙沙作响。“对于我来说，我仅是知道，摧毁这个视图消抹王之名的大陆，并再一次复兴古代王朝，这一切都是我必须做的事。仅此而已。”

   “……”面对哥吉斯因终于直率敞开心扉而略显激动的表情，N没有再作答复。随着头部的渐渐底下，翠绿的刘海再一次掩盖住了他的视眸。

     N的无言，也让哥吉斯继续此番谈话的心情随之而烟消云散。

     将力施加在了紧握的拐杖上。仿佛是迎合因驱散迷雾而逐渐清晰起来的心一般，原本沉重的拐杖给哥吉斯的感觉也轻巧了不少。

     被哥吉斯半抬起来的拐杖再一次蹬入了地面。原本已被抹去意识静谧不动的丘莱姆，好似冰雕突然间被赋予生命一般，张开了残缺的巨大双翅，在大幅度的动作之后，翅膀在拍起冰寒的旋风的同时，也令这个硕大的身躯奇迹一般的高飞于空中。

   “一切的行动，都由我来决定。”仰视着在巨大洞穴的高空盘旋的丘莱姆，哥吉斯将拐杖的把手连同手心的汗水一同攥紧。“没有独立意识的它，无力更无权反抗我的命令。没错，它并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巨龙，也并不是值得怜悯的被遗忘的龙，它的充其量，也仅不过是我为了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

     没有将抬高的头下垂，仅是将视线的角度做稍微的改变，借由原本就显得高挑的身高俯视着不远处的N。此时，手心似乎是被汗水滑动一般，无法抓牢为止所依靠的把手。

   “没错，这孩子也是……”将手心在把手上左右摩擦，似乎想要擦掉沾湿手掌的汗水。但蕴含在手掌中的力量，与刚才比起却似乎有些欠缺。

   “倘若不承认的话……”

     丘莱姆翅膀所拍打而成的寒风，其风势虽已逐渐减弱，但仍将哥吉斯的大衣吹得左右摆动。高高的衣领仿佛无情地黑色屏障，遮住了隐藏于其中的微弱叹息。

黑化有爱，N爱死了~

写得很有想法啊~是原创的？！

自己也写了篇，不过是腐向的==

感觉很不错啊

肯定，得高分。。。